剛開始的時候內藤累得連夢都做不出來,不過後來夜更深的時候,他認出了織田軍 箭樓高塔頂上那個特殊的飛角屋簷。顯然皎潔的月光帶來了比平常更大的能見度。 這對參與戰爭的內藤帶來了一點便處,他是織田軍的一份子。內藤看到一群黑色的 烏鴉在不遠的岩石上方盤旋,不斷的投下不祥的貪婪眼神。右邊一隻不知名的囓齒 動物正用著爪子在扒著土地上的殘枝落葉。左邊不遠處的懸崖傳來陣陣淒澀的恐懼。 內藤這時才慢慢回想起來,原來自己先前負傷逃亡到這片山麓後卻因為失血過多而 昏厥,而現在他的胃咕嚕作響,傷口上的血似乎已經止住。
在頭頂上的號角鳴聲告訴他,這場戰役現在還沒結束,而他知道現在的聲音在織田 軍內的意義是要步兵及槍兵進行退後。顯然敵軍的主力已經往這個方向攻來,從地 表受震撼的程度可以得知很有可能是強力重騎兵,而且很快就會逼近。既然在戰略 指令上是撤退,內藤開始倉促的像箭塔的方向狂奔,同時也不斷的尋找隨時會派上 用場的掩護。當他躍過一塊巨大的山岩之後,那群烏鴉一哄而散。他萬萬沒有想到 會看到這般景象,拿在手上的大砍刀差點掉下來。
敵軍主將之女─望月千代女,就這麼倒在地上。內藤以為她已經死了,因為她一動 也不動,她身上的特殊服飾因為背上那支筆直沒入心臟的那支箭而沾滿腥紅。後來 他看到她的嘴角似乎還微微的顫動,於是便上前去救她,也許可以當做重要的人質 或者套出重要的情報也說不定。內藤略帶慌張的拿出預放在衣袋裡的創傷藥草,想 要敷在她流出最多血的傷口,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血還是沒有辦法止住。當他伸手握 住那支弓箭的時候,才想起營裡的藥師曾經告誡過他不要任意拔除抵在身上的兵器, 除此之外他還意外的發現敵軍專門訓練女忍者的千代女竟是被自家武田聯軍的弓箭 所傷。不過這些都還不是眼前最迫切的事情,內藤身上的這一點藥根本不夠用,如 果在沒有辦法止住傷口,她就得死。
如果這時取下她身上重要的信物或者頭顱,可能會因此獲得獎勵。內藤心裡突然這 麼想著,身手平凡的他雖然勉強混到小隊長的職位,不過這幾次戰役下來卻都沒有 任何功勳可以提及,他甚至懷疑起織田軍團高層已經將他所在的那個軍營當做棄子 般的拋棄。望月千代女是他唯一的機會。內藤一手緊緊抓住她的頭,另一手舉起大 砍刀時,突然地,他開始覺得這樣砍下一個女人的腦袋未免也太缺乏武士精神。 他開始在她的身上搜索著除了染血的制服以外的其他信物,動作像是貪婪的狼撲在 肥羊身上那樣的粗暴,內藤這個時候只想儘快的從這個戰場中立功。就在他又一次 摸索到她頸部附近的時候,終於發現了她掛在脖子上的項鍊,那其實是軍令牌一樣 的信物,上面刻著「千代女忍初代目」的字眼。就在內藤靠近要取下這個項鍊的同 時,他感覺到她嘴巴似乎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正好被內藤吸進了肺葉。他盡量不去 看她死寂的眼神,只突然察覺她乎出來的氣味苦苦的,還有怪異的質感。他馬上覺
得反胃,把她推開,只見望月千代女的雙目往後翻去。
內藤盡量克制自己保持冷靜地觀察著千代女,她的長髮向後游去,像海岸邊的海草 般的四處飄散著。他聞到淡淡的蜜花香,才發現原來千代女身上似乎塗了特殊的香 料,主動誘惑著大自然天生的分解者上門來替她處理後事,顯然她本來就不願意成 為他的獵物。內藤還發現一些不知名的甲蟲已經開始吸嗜著地上早已四溢且氧化變 色的血。
內藤徒手把一些昆蟲趕走之後突然覺得踏實多了,雖然戰場上本來就充斥著許多令 人感到不舒服的畫面,但他覺得至少還是該給死者一點最基本的尊重。但是此時他 的心還是不斷掛念著可以助他升遷的重要信物,滿腦升官發財的內藤還是鼓起勇氣 靠近千代女,儘管他越來越覺得她口鼻先前所呼出來的氣體根本就是毒氣,他還是 小心翼翼的動手將頸上的首飾取下。就在此時,她活過來了。她突然一把抓住內藤的頭,就和他方才一模一樣。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他措手不及,他試圖往後退縮,不過她的手突然像蟒蛇環繞獵物一般的將他猛然拉近,突然睜開的瞳孔征服了內藤內心的貪婪,取而代之的是恐懼。她輕聲細語的說些什麼,而他繼續拼命要掙脫, 但掙扎的白兔只會逼迫蟒蛇本能的加強肌肉的緊繃程度,她實在抓得太緊了。她的 唇緊緊的吻著內藤的耳朵,可以清楚的聽到她嬌柔而妖媚的說著:「我們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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